美国油企接连破产 新一轮企业债违约潮来袭

　　[ 过去18年，能源企业是华尔街最大的垃圾债券发行者之一，若其爆发大规模债务违约，则会迅速传导至整个美国企业债市场，导致企业债利率整体上行，从而令BBB级债券数量激增。届时，美联储之前紧急拿出的救市措施可能也不够用了。 ]

　　近日，美国海上钻井承包商戴蒙德海底钻探公司（Diamond Offshore Drilling）申请破产保护，成为本轮油价暴跌中倒下的又一家美国能源企业。

　　比美国能源企业接二连三破产更令市场担忧的，是其发行的企业债出现大规模违约潮，并波及一段时间以来岌岌可危的美国企业债市场。

　　500多家美国能源类企业或破产

　　在低油价中倒下的美国能源类企业早已不止一家。戴蒙德海底钻探公司之前，页岩钻探公司惠廷石油（Whiting Petroleum）也已申请破产保护，连美国页岩气革命的领导者——切萨皮克能源公司(Chesapeake Energy)也已向债务重组顾问寻求帮助。

　　过去三年，钻探热潮使美国的石油产量提高到创纪录的每天约1300万桶，但回报率却不断下降。因此，美国仍在运营中的石油钻井平台数量正迅速下降。

　　美国油服企业贝克休斯数据显示，至4月24日当周，美国石油钻井平台数较上周再减少60座至378座，已连续六周下降，创2016年7月底以来新低。

　　事实上，贝克休斯今年一季度的业绩也不尽如人意。由于油气价格大幅下跌和疫情影响，一季度净亏损102亿美元，而2019年一季度其利润为3200万美元。

　　其他油服提供商今年第一季度同样亏损严重。斯伦贝谢计入85亿美元的费用，主要涉及商誉、无形资产和其他长期资产的减值，并报告2020年第一季度净亏损74亿美元；哈里伯顿计入11亿美元的税前减损和其他费用，进一步调整成本结构以适应当前市场状况，并公布2020年第一季度净亏损10亿美元。

　　大量美国页岩油中端企业面临巨大压力。此前，西方石油公司宣布削减超过85%的股息，阿帕奇公司、德文能源公司和墨菲石油公司等也加入削减成本行列，削减30%或更多的资本预算。

　　美国能源调研公司Rystad Energy不久前表示，若油价跌至20美元/桶，到2021年底将有533家美国石油勘探和生产公司面临破产；若进一步跌至10美元/桶，预计将有超过1100家页岩油企业倒闭。

　　美国能源企业违约潮将至？

　　能源企业“压力山大”的背后，更令市场担忧的则是美国能源企业爆发债务违约潮。

　　据国盛证券研报数据，美国能源行业企业债存量规模达8043亿美元，其中，97%以上与油气企业债相关。

　　美国能源企业债中，高收益债（BB及以下）占比达31.2%，高于整体企业债市场的21.5%。与此同时，2020年美国能源行业共有448亿美元企业债到期，大幅高于2019年的293亿美元。

　　穆迪公布的数据也显示，北美石油勘探和生产企业有860亿美元的债务将在2020年至2024年间到期，管道企业还有1230亿美元的债务将在同一时期到期。

　　更值得注意的是，美国能源企业债发行量在美国高收益债市场中占比最高。据彭博的数据，截至2020年3月10日，美国能源企业高收益债的存量规模为3878亿美元，占美国高收益债总规模（23580亿美元）的16.45%。

　　然而，能源企业的偿债能力却面临巨大压力。

　　据国盛证券研报数据，截至2020年2月，美国六大页岩油产区的平均成本价为46.6美元/桶，成本最低的产区East Eagle Ford的成本价也达32.4美元/桶。而上述成本仅为“井口成本”，还未包括运输、仓储、管理等费用。因此，页岩油企业的实际盈亏平衡油价要更高。

　　与此同时，截至2019年第四季度，标普能源指数的资产负债率、债务、税息折旧及摊销前利润（EBITDA）均已升至仅次于2016年的历史第二高位，而流动比率在2016年第二季度后持续下降，已低于历史均值和中位数水平。这表明当前美国能源行业的债务水平较高，且现金流状况较差。

　　基于此，分析师普遍预期，若油价无法反弹至美国页岩油成本线之上，近期将有更多油气企业陷入债务危机，其债券违约的风险也将因此上升。

　　国盛证券熊园团队警示称，历次油价暴跌后能源企业债均出现大规模违约，例如2001~2002年、2008~2009年、2015~2016年和2018~2019年。其中，2015~2016年间，共有211.3亿美元的能源企业债发生违约，占能源行业高收益债的比重接近10%，“当前美国西得克萨斯轻质中间基原油（WTI）价格下跌速度超过2015年，3月的平均油价已低于2016年2月的最低点，再叠加当前能源企业现金流状况明显差于2016年，违约风险一触即发。”

　　标普评级表现分析师冈特（Evan M Gunter）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称，2020年美国企业债18个行业中有15个面临负偏差，即行业中获得负面展望的债券发行者的比例均有上升。而由于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和油价暴跌，油气行业是面临负偏差最严重的三个行业之一。

　　他介绍称，今年第一季度，美国油气行业共有41起评级下调，而上一季度仅为11起。虽然被降级的大多数是原本评级为“B+”及更低的发行人，但其中有9起涉及投资级债券发行人，并且有4起都因降级成为“堕落天使”。

　　“油气行业负偏差在第一季度增幅最大，上升了32个百分点。”他预计原油价格战将进一步恶化，再叠加疫情，今年第二季度原油需求还将大幅下降。考虑到投资者的负面情绪、资本市场准入情况，美国油气行业的投资级企业债的降级可能比2015～2016年的上一次降级潮更为严重。同时，高收益债券发行人，尤其是那些没有采用套期保值的发行人和债券即将到期的发行人，最可能面临连环降级。

　　波及整个美国企业债市场？

　　国盛证券熊园团队认为，能源行业违约可能引发美国企业债违约潮。冈特也告诉第一财经记者，今年第一季度的企业债降级比例升至90%，达到了只有在1991年第四季度（91%）和2009年第一季度（93%）最近两次衰退中才有的水平。

　　摩根大通的分析也表示，过去18年，能源企业是华尔街最大的垃圾债券发行者之一，若其爆发大规模债务违约，则会迅速传导至整个美国企业债市场，导致企业债利率整体上行，从而令BBB级债券数量激增。届时，美联储之前紧急拿出的救市措施可能也不够用了。

　　不过，兴业研究宏观分析师郭于玮认为，能源企业高收益债违约潮可能导致市场流动性干涸，但对整个金融系统的影响有限，“由于高收益债本身流动性较低，若机构大量抛售高收益债，可能导致信用利差进一步扩大，甚至导致高收益债市场流动性干涸。但总体来看，虽然有发生流动性危机的风险，但对美国金融体系的冲击程度可能小于2008年。”